他虽然老实、懦弱，但不傻，也希望有尊严地活着 | 二湘空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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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人世间》剧照 图源网络
再卑微的人也需要尊严
文/宋勇
如果一个人在公众场合被领导误会并受到伤害性的批评后，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？
那是多年前的一个国庆节前夕。
老王所在的企业要在国庆节当天搞一个文艺汇演，他所在的科室与其它科室联合搞了一个大合唱，分管他们的公司领导很重视，亲自担任了指挥。
那天，几个部门的人集中练习。由于都是公司市场系统的员工，平时工作性质比较自由、散漫，忽然集中到一起唱歌，这对他们来说，就感到是一种负担，觉得受约束、很枯燥。加之本来就不是一个科室的，而这种统一性的大合唱，对个人的集体意识要求又比较高，所以唱着唱着就有不少人开始说话、搞小动作，站在前面指挥的领导全都看见了，但不知为什么，也许是法不责众吧，他一直没怎么制止，更没有点谁的名，顶多说一句“不要再说话了，集中精力。”
也就是这个时候，站在老王旁边的一个同事，把一张废纸用口水（也许是痰）贴在前排一个人背上，并用打火机点着，眼看就要烧着衣服了，幸亏老王眼疾手快，一下把纸扯了下来，并用脚踩灭了。可能是扯纸的动作大了点，或者是运气不好，就这一个动作，被正在对面指挥唱歌的领导看见了，于是领导的脸立刻就拉了下来，非常严肃的命令老王离开：“王x x，你不要参加了，出列吧！”
那一刻，老王的内心是极度的委屈和愤怒，就像导火索的火焰一般，瞬间燃烧，眼看着就要暴炸了: “为什么让我出列？你了解情况吗？这不是欺负人吗？太过分了！”可最后一刻，还是理性占了上风，众目睽睽之下，老王快速的离开了合唱队……（其实领导一直在等这只鸡来杀了儆猴呢。）
当时的这一幕，场面非常尴尬，这让已经不惑之年的老王颜面尽失，心如刀绞，难受的要死。老王是一个老实人，平时遇事就有点逆来顺受，给人一种比较软弱刻板的印象，不会看领导的脸色随机应变，更是羞于去巴结讨好领导。每当看到别人在公众场合奉承吹捧领导时，做为旁观者，他会极其的不自在，有一种肉麻和丢人现眼的耻辱感，不由自主的为这些人感到害臊、难堪。也因此，老王特别的不受领导待见。所以有人就以为老王很无能、很窝囊。他们忘了老实人也是有底线的。
而今天在公众场合，领导却在不了解情况的前提下用这种方法羞辱了一个老实员工，虽然达到了目的，杀了鸡也儆了猴，可是却让一个老实人受到了足以致命的打击。后来合唱练习的纪律确实好了，但最后的正式演出却很一般，唱的有气无力，效果令人失望。领导的杀鸡儆猴没有起任何作用，反而使自己的形象受到了损失。他当众羞辱员工，让很多人感到了惊讶。
老王心里也知道，面对多人违反纪律，领导肯定会寻找一个最老实的开刀，因为老实人不会反抗，没有风险（吃柿子拣软的捏），以此来杀鸡给猴看。具体到老王这个事，其实根本没必要让其离开，点名批评足矣，这样完全可以起到作用，效果也会更好。但是很遗憾，领导用了一种最简单粗暴的做法。不知这种领导是否想过，对于老实人用这种当众羞辱的办法，胜过杀了他。
多少年过去了，老王曾有意想忘掉这件事，可就是忘不了，反而像影子一样伴随了他二十多年，因为领导这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对他自尊心的一次非常严重的伤害，为此老王难受了很长时间，差一点过不了这道坎，甚至想用极端方式了解。我理解老王，他虽然老实、懦弱，但不傻，而且自尊心很强。
那天事情过后，老王的情绪极度沮丧，不仅仅是因为领导伤害了他，还有那个给别人衣服上贴纸张并点燃的同事，后来还有点鄙视他的善良举动。为此他曾一度失眠，连续几天几夜的睡不着觉，几次的想鱼死网破走极端。他想质问领导并摊牌，要求领导在部门所有员工参加的会议上当面向自己赔礼道歉。然而长期养成的懦弱性格以及从小尊纪守法的家庭教育，使得他最终忍了下来，当然也避免了不可预料的后果发生。
幸运的是，老王平时有读书看报的习惯，那段日子他就是靠这个习惯走过来的。从一定意义上看，正是这个习惯救赎了他。他告诉我说，最痛苦的那段时间，他重看了一遍《平凡的世界》，还有《基督山伯爵》，心灵受到了抚慰和鼓舞，仿佛在乌云中看到了霞光，光明就在前方。重读这两本书，使得老王对人生的意义有了新的感悟，对自己所遭受的困难和挫折增添了坚韧和勇气。
面对着残酷的命运和逆境时，是坚持还是放弃，是怀着生活的热情去追求真诚和平静、还是在痛苦中坠落毁灭、从此一蹶不振？若是后者，那就是对恶行的纵容，就是对自己的糟蹋。因此吸取教训，好好的认真生活和工作，尽最大努力提升自己、充实自己才是正道。老王终于从内心的灾难里走了出来。
不知那个领导当时是怎么想的，那天下来后也没有问过老王当时具体是咋回事，为什么站在队伍里晃动了一下？也许是领导理所当然的以为他这个老实人不值得一问吧，所以无需关心，或者是领导训斥人成习惯了，从来不曾感受过小人物被批评（被冤枉）后的那种痛苦的心理状态，即使批评错了也很正常。
我明白，在领导心里，无权无势、没有任何背景的老王不过就是个蚂蚁，可随便踩踏。当然这些话我当时是不敢告诉老王的，我知道他那时候正处于痛苦的煎熬中，曾无数次的想去找领导理论，那么多人违反纪律，为什么偏偏拿老实人开刀？而且还开错了刀！我也知道老王最终没去，不是不敢去，而是他身后还有妻儿，还有父母，他不得不考虑这些。如果他去了，虽然事情原委可能澄清，但最后倒霉的还是他自己，因为如此一来就伤了领导的面子，让领导下不了台，那么领导就会收拾他，给他穿小鞋，让他下岗失业。而现在，我跟老王可以随便谈论此事了。经过这一次巨烈的精神创伤，老王比以前成熟了许多，坚强了许多。我在心里为他祝福。
我对老王说，你以前那种顾及太多的想法，看起来很正常，却也使你走入了一个误区，患得患失，看不清事情的本质。老王为人太善良、太老实，所以总是吃亏，比如当时他旁边那个人给前面人衣服贴上纸张并点燃，这一切后面的人全看见了，为啥别人都不吭声？而你老王却要伸手去管？当你受到领导误伤时也没人为你说话呀。我知道你是不忍心看到前面人的衣服被烧了，从而引起危险的后果。可这也说明了你的弱点，人的心肠如果太软的话，就有可能为自己招来灾祸，使自己处于一个非常不利的境地……这真是个两难的问题呀。
我们知道，社会很复杂，人性也很复杂。人有光明的一面，也有阴暗的另一面。有时候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，做好自己就行了，因为你只是一个普通人，你的生活压力很大，你上有父母、下有妻儿，你要养家糊口，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……做好自己，独善其身，这不也是为社会做贡献、为他人着想的一种积极而良好的个人品质吗？如果大家都能这样的话，社会风气何愁不好呢？
有时候，被人伤害的不公平遭遇，对善良的老实人来说，其实也是一种必要的磨砺，只有通过这种痛苦的锤炼，才会让一些善良的老实人变得有力量，变的勇敢和自信。因为这个经历是刻骨铭心的，是脱胎换骨般的一种锐变，甚至是一次重生，所以一定会让经历过的人铭记一生。不过逆境虽然锻炼人，但也会毁了一个人，所以最好不要经历，还是通过别人的经验和感受来间接获得认知为好。
这一次的痛苦经历，让老王从内心深处意识到了人不能太老实、太善良，最起码对恶人不能善良，一定要有原则，要善恶分明，对朋友对好人要真诚的善待，对坏人对恶人要憎恨要打压，不能心软。做为老实人，我们不惹事，但遇到了也不要怕，因为怕也没用，你越怕事情越糟，你若不怕，迎难（险）而上，效果往往会更好。记住了，如果被领导错怪误伤了，一定要及时的在关键时刻大胆的为自己发声。一定要有这个意识，要善于为自己辩解。
从长远看，善良、正直、勇敢的人终有好报。
人的内心总是向往善良和美好的事物，希望有尊严的活着。几十年的人生岁月足以改变一个人，酸甜苦辣、风霜雨雪，会让一些人变得更加执着和坚强，也会让一些人变得圆滑、世故和俗不可赖。但愿我们在经历了世态炎凉、人间冷暖、看清生活的真相后，依然保持着那份真诚和单纯，知世故而不世故，做个诚实守信的好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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